【诛仙小续之轮回】第十五章
张小凡失魂落魄下了山，在那条通往草庙村的交叉路口，他忽然停了下来，情不自禁的望向那条荒芜小道。几个月没有归家，他无比怀念在草庙村的日子。
那些平凡的每一天，他只需要想一想晚餐吃些什么好。如果陆雪琪没有来，他大概只会做一两个菜，如果陆雪琪下山来，他便会想尽办法做些自己拿手的、又新奇的佳肴来。陆雪琪太过清瘦，他私心想将她养胖一点，不过很奇怪，她怎么也吃不胖。
清晨的风有一丝严寒，张小凡心念一动，一只脚就要转向小道而去。
“小凡。”
一声细微的呼唤，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被风吹得破碎了。张小凡听到那唤声，身子一顿，微微抬头，碧瑶站在前面不远处。朦胧雾色中，她碧绿的衣裳与周围高高的草丛融为了一体，好像她也是一颗野草一般，风一吹，她就要站不稳了。张小凡一惊，碧瑶似乎在哪里已经站了很久很久，她脸色苍白，眼角还挂着一滴眼泪。
“小凡……”碧瑶轻轻换道。
张小凡快步走到她身边，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心疼，还有说不清楚的内疚和自责，“你怎么在这里？”
碧瑶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颗如断线的珍珠不住往下落，她扑到张小凡怀里，紧紧抱住他，抽泣道：“小凡，我一直在等你，我半夜发现你不在，就一直在等你。小凡，你会陪我去狐岐山的，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她的身子冰凉，寒意深深沁入张小凡的心里。张小凡虚虚环抱着她，想要给她一丝温暖，有一瞬间，他觉得她单薄的好像一张纸，似乎随时都会随风飘走。耳边是她低低的抽泣声，胸前的衣衫是她的眼泪。
“小凡……小凡……在满月古井，你看到的人是我，你没有骗我的对不对？”
张小凡微微闭了闭眼，伸手轻轻拍打着碧瑶的背，安抚道：“碧瑶，我没有骗你，我看到的确实是你，我也会陪你去狐岐山，我答应你的不会食言。”
虽然他心里惦记着陆雪琪，但曾书书说的有道理，在青云门庇护范围内，陆雪琪不会有危险，而她决心藏起来，那就谁也找不到。也许顺着她的意，某一天她自己想开，便就什么事也没了。
碧瑶在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着他，问道：“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张小凡对她微微一笑，道：“你在这里等了多久？”说着轻轻把她从怀里拉开，脱下外袍披在她的身上，碧瑶眨了眨眼，对着张小凡傻笑，道：“没多久，就一小会。我不知道你在哪，就到处找你。”
张小凡甫一低头便看见她的裙摆处湿了一大片，显然是被露水打湿的，怎么可能只是站了一小会，但她不想让他担心，她越是这样为他想，他就越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张小凡望着碧瑶喜逐颜开，只深深望了眼草庙村的方向，道：“走吧，这里露重。”
两人离开河阳城时，已是日上三竿。刚行出河阳城不远，远远便瞧见四个熟悉的人走来。张小凡心中大喜，那不正是小环一行四人吗？他原有意寻找周一仙，此前短暂的相遇，因为碧瑶的意外出现而没有深入交谈以解开心中疑惑，正在心中暗暗想要找到他们下落，偏巧就碰上了。张小凡一路心思重重，此时总算露出了几分笑容。
小环和周一仙走在前面絮絮叨叨争吵些什么，隔着老远张小凡只陆续听到青云后山、大哥哥之类的词语被反复提起，张小凡快步走向前，金瓶儿和野狗先发现了他和碧瑶，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分别站到小环两侧，都凝神戒备了起来。
“前辈。”张小凡欣喜换道。
小环转头见到他，憨憨一笑，道：“张大哥！”周一仙倒是对张小凡的出现毫不意外，挺了挺胸膛，摸着胡子淡然的望着张小凡，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
张小凡冲小环微微一笑，对周一仙恭敬道：“前辈，在下有事请教。”
周一仙嘿嘿一笑，又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来，微眯着眼，道：“让老夫来为你算上一挂，定可解你心中疑虑。老夫我……”
“爷爷……”周一仙话未说完，小环不耐烦打断了他，又对张小凡柔柔笑道：“张大哥，你有什么事尽管问吧，我爷爷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一仙恨恨啐道：“你这孩子，胳膊肘总是往外拐，一个一面之缘的林惊羽不够，这个张大哥你都念了这许多年，人家身边双姝并蒂，你还是一心向着他。”
这话一出，张小凡和小环均是脸色一变。小环的心事被这样直言说出，自是又羞又怒，瞪着周一仙嗔道：“爷爷，你再这样乱说，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张小凡脸色也是既难堪又尴尬，道：“前辈，没有的事，还请不要拿晚辈说笑。”
碧瑶在张小凡身后两步之远，这话自然也听在了耳里，便向小环望了过来，见小环通红的脸颊，心中了然，但她丝毫没有生气，只是莫名的对小环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怜惜来。小环感受到碧瑶目光，慌张的转头向碧瑶望过来，张嘴就想要向她解释，却见碧瑶对自己温柔一笑，倒令她更加不好意思了。只低着头，躲到了金瓶儿身后。
金瓶儿看好戏般望了望张小凡，又望了望碧瑶，伸手握着自家这小妹子的手，笑道：“你爷爷就爱开玩笑，他的话没人爱听。”小环嘟着嘴，哼了一声，不去看周一仙。
周一仙完全没有说错话的意识，依然摸着他雪白的胡子，对张小凡嘻嘻笑道：“你要问我的事难道不是关于一个女子？”
张小凡正是要问他关于焚香谷驯兽室那块古怪圆铜片以及修罗神之事，算起来倒也是因为陆雪琪之故，便点点头道：“算是吧。”
周一仙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问道：“难道是关于你身后这位碧瑶姑娘？”
张小凡摇摇头，道：“与她无关。”
周一仙得逞的大笑，道：“你看看，你身边跟着一个姑娘，心里记着一个姑娘，是不是双姝并蒂？”
张小凡额上沁出一层薄汗来，发现自己有些舌头打结，一时说不出话来。周一笑得意大笑，仰头道：“老夫行走江湖数不清多少年了，有什么看不透的，年轻人，听老夫一言，与其俗世纠缠，困己困人，不如洗净凡心，相望尘世。”
张小凡苦笑道：“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世俗有牵挂，我甘之如饴……但今日我想问的，是关于蛮荒圣殿的修罗神，不知道前辈可有了解？”
周一仙听到“修罗神”三个字，微微一滞，但很快便恢复起他一贯的带着些玩味的笑来，道：“你身后不正有一位修罗神的弟子，怎么反而来问我。”
“什么？”张小凡大惊，向身后的碧瑶望去，他知道碧瑶的复活和修罗神有关，但万没想到碧瑶会是他的徒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碧瑶面色微变，倒不是因为周一仙把这事说了出来，而是惊奇周一仙竟然知道此事。修罗神用修罗之力助她魂魄归体之后，又留她在蛮荒圣殿潜心修炼，收她做了弟子，对她颇多指点，这件事只有青龙几人知道，远在中原的周一仙即使去过蛮荒圣殿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青龙一行人更是不会主动将这些事告诉周一仙，那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碧瑶一直将周一仙看作一个圆滑的老骗子，此时忽然发现，人外有人天外天，倒是自己太过年轻了。感受到张小凡讶异的目光，碧瑶朝他坦然一笑，毫不否认。
张小凡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碧瑶上前一步，站在他身旁，对周一仙谦逊道：“周前辈既然知道我是修罗神的弟子，想必和家师相识，说实话，我对于我师父知之甚少，若是周前辈有什么知道的，还望不啬赐教，好让我也对师父他老人家多一些了解。”
她笑意盈盈，不慌不忙，不卑不亢，言语之间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也帮张小凡再次向周一仙发出了疑问。张小凡望着她怡然自得落落大方的站在自己身旁，，突然觉得有一点陌生。十五年前的碧瑶还是个张扬骄傲，热情冲动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一派之主，自然得成熟稳重、进退得度了。张小凡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一下，但很快，他收起眼里的复杂情绪，对周一仙道：“修罗神在焚香谷圈养了八只火性神兽，有一块古怪的圆铜片似乎在源源不断从神兽身上汲取灵力，这究竟是什么目的，还望前辈赐教。”
什么修罗神，什么古铜片，小环听得云里雾里，早已将刚刚的羞涩忘在一旁，凝神细细听他们谈话。倒是金瓶儿，还是一副淡然看热闹的样子，对于他们所聊之事，全然不关心的样子。野狗道人和小环一样，云里雾里，试图从他们话中听出点什么，但不幸，他好像一无所知。
“古铜片？”周一仙似乎犯了难，收起了脸上一贯有之的玩笑表情，皱眉深思。连小环也是第一次见周一仙这般认真的模样，不禁有些不安，细声问道：“爷爷，那个古铜片，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周一仙啐道：“胡说，怎么可能有我不知道的事，不就是乾坤片吗？只是……”这乾坤片难道也在修罗神那里？如果是这样，修罗神岂不是手握乾坤片，乾坤锁及乾坤轮回盘？那么关于轮回，他可是有所参悟？若是这样，若是这样……周一仙忽然心头大热，止不住的激动起来。
“前辈，乾坤片是何物？”
周一仙按下心中的热血，看了看张小凡，嘿嘿笑道：“这乾坤片嘛……这，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说这世上共有一对，两片之间互有感应，这每一片上呢又分水火两半，分别吸收水火灵力，两股灵力相互制衡，一般情况下乾坤片处于平衡状态，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块铜片，不值得关注。”
张小凡见过它吸收灵力的样子，当时虽然红光大盛，但隐约之中确实有一半呈现淡淡蓝光，“那若是水火失衡呢？”
“这水火失衡？这个嘛，从来没听过，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乾坤片其实就是一吸收灵力的储藏器，吸收他人灵力再传到自己身上，以助长自身修炼。算是修道之人为了走捷径而炼造出来的法宝吧，这大可不必在意的。”
张小凡跟着他的话推断道：“修罗神用它吸收八只神兽身上的火灵力，又从焚香谷取走地火，难道因为他的修炼离不开火？”
周一仙长长“嗯”了一声，点点头笑道：“还不算笨，不过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多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还是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见张小凡凝神思考，周一仙又道：“再提醒你一句，这个修罗神，没那么玄乎，伏龙鼎里镇压了上千年，虽形神未灭但肉身早死，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周一仙说完，似乎怕别人不相信，又朝着碧瑶嘿嘿一笑，道：“你自己说是也不是，你那个师父，躲在蛮荒圣殿里，连个大门也不敢出，能厉害到哪里去？”
碧瑶倒也不怒，反笑道：“师父他老人家的事情，我这个做弟子的哪敢多问，至于他厉不厉害，周前辈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周一仙摆摆手，谄媚笑道：“那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还想看着我这宝贝孙女风风光光出嫁呢！”小环听这话一下又扯到自己身上，一跺脚，娇嗔道：“爷爷，你还说，我不理你了。”
几人又闲谈了几句，临分开时，张小凡望了碧瑶一眼，欲言又止，支支吾吾道：“前辈，晚辈还有一事相求。”周一仙往后退了一步，急道：“你要我干嘛，该不会是要我去蛮荒圣殿一趟吧？”
“哪里，只是晚辈有一个朋友……”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碧瑶一眼，又道：“想请前辈帮忙留意一下她的踪迹。”
“嗯？一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朋友？”
张小凡苦笑，“青云门的陆雪琪姑娘，前辈是见过的，若是有她的消息，还望前辈多留心一下。”
周一仙还未说话，小环高兴道：“张大哥放心，一有陆姐姐的消息，我一定及时通知你。”小环说完，又忽然想起碧瑶，便偷偷朝她望过去，但见她神色自然，并无不快。
张小凡和碧瑶告辞了周一仙等人，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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