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孤独三千年 第十八章
华山灵气充盈，草木茂盛。敖寸心立在云端，向下瞧去，入目之处，郁郁葱葱，令人心旷神怡。甫一落地，便听见盈盈笑语，伴着鸟语花香，真若人间仙境。敖寸心心中欢喜，猜想定是杨婵和小玉在说些什么有意思的，忍不住循着声音找去。
说起来，她已有十来天没见到杨婵，心中十分想念。杨府冷冷清清，她实在待得心烦。每每面对空旷的杨府，她总没由来的感到压抑和难过，有时候脾气异常暴躁，一丁点小事，就让她心烦意乱。即使如意总陪着她，逗她开心，她也开心不起来。她对如意说，杨府风水与她不对付。如意却说杨府是仙家之地，就算风水不好，杨戬的香火鼎盛，也能改风换水，万事亨通。
既然不是风水的问题，那又是为什么呢？她自问不是矫情的人，其他地方逆来顺受也待得好好的，偏偏就杨府待不得？这个问题，左思右想也没有答案，趁着杨戬不在，便抛下如意偷溜出来，想到三妹，不知不觉就到了华山。
走了几步，敖寸心忽然立住脚步。不对啊，这阵阵欢声笑语中，怎么还有搓麻将的声音？心下生疑，寸心屏息凝神，仔细听去，说话声音逐渐清晰。
“这些天我听了一个秘密，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秘密？竟是我们也听不得的？”
“这……前两日月老路过我的百花园，闲谈了几句，他说漏了嘴，被我套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可我发了誓，万万不可与人说道。”
“你可别卖关子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又来吊人胃口。我们几个，你还信不住？”
其他人的声音尚可分辨差错，这句话，赌上她的性命，也是她那自小要好的四姐的声音。好你个听心，好你个杨婵，好你个嫦娥，还有百花，原来不得空到杨府一聚，只因华山另有安排。哼，果然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竟然合起伙来骗我。敖寸心顿时升起一股怒火，咬牙切齿愤愤的想，我抓你们个现行，看你们怎么道歉。便足下生风向她们驶去。
果不其然，她四人正围着一张方桌一边打麻将一边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发觉有人闯入，可见倾情投入，兴致盎然，再没有别的闲心注意其他。敖寸心又气又恨，双手叉腰，大喝道：“你们四个，不是说近日不得空，事务繁忙吗？”
她信了她们的鬼话，还以为真就自己一个是闲人。这天上地下，太平昌盛，她们几个仙女，又有什么好忙活的？过分，太过分了！
四人闻声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向她，面上或慌张，或震惊，或尴尬，或淡然。神色不一，又互相使眼色，倒是毫无悔意。
敖寸心掐着自己的细腰，冷哼一声，双目直直盯着她们。杨婵赔着笑走过来拉她的手，温温柔柔道：“你怎么来了？”
敖寸心冷笑两声，“我是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扭过身子，作势要走。
杨婵拉着她，正要说点挽留的话，嫦娥先发制人，施施然坐下，冷幽幽开口，“你走吧，反正杨府我是去不得了，以后也不会再去了。你可还记得，你前些天送了件礼物给我。”
敖寸心猛然想起，是了，自从她送了红绳给嫦娥，嫦娥便再也没有踏入杨府。原来是因为她知道了红绳的事，在生她的气？敖寸心一肚子的火气瞬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愧疚。本来理直气壮的，这下子自知理亏，态度便软了下来。
嫦娥偷偷对听心眨了眨眼睛，敛住笑意，又道：“我原本高兴极了，想着是寸心妹妹送我的礼物，要好好保管。若不是真君前去讨要，我还不知那礼物竟是……真叫我难堪。你们夫妻的事，老要拉扯我，难道，我便是你们的工具人吗？”
“我已知错了。”敖寸心一脸愧疚的看着嫦娥，又走到她身边，挽上她的一只手臂，弱弱的开口，“从前都是我误会了，我好心办了坏事，绝不是有意要让你难堪的。”
眼见敖寸心怒气冲冲而来，到乖乖巧巧认错，局势转变快到让人猝不及防，百花忍不住“噗呲”一笑。可此时的敖寸心，哪里有心情顾她，依旧诚恳的对嫦娥道，“对不起嘛，嫦娥姐姐，你别生气了。”
“是啊，乌龙一场，寸心也道歉了，这事就翻篇，谁也不许再提。”听心出来打圆场。嫦娥顺着台阶下，“那行，你也别怪我们，实在是因我无法面对杨戬，才提议来华山玩的。”
“不怪不怪，是我不对在先。”
杨婵让了位置给敖寸心，几人重新入座。嫦娥看着敖寸心眉开眼笑的欢喜样子，刚刚自己佯装生气，她就乖乖认错，倒叫她心有所愧。她们约在华山，也确有见到杨戬尴尬的缘由，更多的却是想为两人腾出空间好好相处，可谁知敖寸心既然找上来了。嫦娥忍不住关切道：“寸心，今日怎么想到来华山？”
说到这里，寸心就一肚子话想倾述，“哎，说来奇怪，我待在杨府，总是浑身难受，心里堵得慌。我总觉得，我好像曾经在那里被关过很久很久。”
成亲那天就听她说过，她不喜欢那里。即使按着她的心意，把杨府上下翻新，依然抹不去她记忆深处的不安和恐惧。过去的岁月，任凭时间冲洗，还是会留下痕迹。杨婵心里忍不住开始担忧，或许早晚有一天，她会想起一切，横亘在她与二哥之间的时间与悲痛，又将如何愈合？
“嫂子，我二哥有时候忙起来没有时间陪你，你别生他气。”
“他其实就是小气，我不过提了一嘴，问他有没有想过纳个妾，他就跟我生气，对我不理不睬。”敖寸心皱眉不悦道。
“啊？”杨婵吃了一惊。嫦娥倒是毫不惊讶，这听上去，就是敖寸心能干出来的事。百花默默放大瞳孔，心里猜想，那个秘密，也许是有几分真。否则，敖寸心怎么会想着给杨戬纳妾？定是因为懒得伺候了。百花目光在寸心身上飘忽不定，心里突突直跳，手握司法天神的秘密，让她不得不有几分紧张和忐忑。
杨婵道：“怎么能让我二哥去纳妾？别说我二哥是司法天神，就算是普通的凡人，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敖寸心不以为意，“我也只是想让家里热闹一些，是你二哥，太小心眼了。”
从前二哥提起寸心，怨怪她小心眼，时过境迁，现在竟完全反了过来。杨婵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嫂子，以后这样的话，哪怕是玩笑，也还是不要说了。我二哥心里，只有你，你这样说，叫他多伤心。”
听心也道：“就单这件事，我也要说你两句，你一个堂堂的西海三公主，怎么能自降身价，说出这种话？叫人听了笑话。”
嫦娥接过话道：“是啊，那条红绳，真君还眼巴巴来讨了回去，可见他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你呀，也别再折腾了，要珍惜眼前人。”
她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得敖寸心有几分不耐烦，敷衍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珍惜，我又错了，我现在就回去道歉。”说着心里捏了个口诀，一溜烟就跑了，转眼已不见人影。
留下杨婵和嫦娥、听心面面相觑，忍不住一齐笑出了声。只有百花，心里的秘密如有千斤重，只尴尬附和两声假笑，心里盘算着趁早溜。她了解自己，多待一会，这秘密肯定守不住。
果不其然，听心开口，“对了百花，那个秘密你还没说呢！赶紧说来我听听，明日我要去趟北海，这段时日，恐怕不得闲来找你们了。”
百花小心的看了看杨婵，支支吾吾开口，“这……还是不说了罢，道听途说，不可为信。”又深吸口气，扯出一丝笑，道：“今日也不早了，我有一些累，这就先走一步。”
起身正要迈步离开，杨婵和听心一左一右拉着她手，把她按回凳子上。嫦娥坐她对面，带了两分审视的目光，笑道：“你惴惴不安的样子，让我们更加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秘密，让一向口直心快的百花仙子也三缄其口，不敢说话？”
百花权衡再三，觉得事关司法天神，实在惹不起。沉吟半响道：“哪有秘密，我随口胡诌，你们切莫当真。”
“本来呢，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但这个事，我怀疑和寸心有关，所以，我必须知道。”听心目光如炬，语气强硬。
百花拗不过，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只是听说，真君身体有恙……”
“我二哥？”杨婵一听，脸色焦急起来，“怎么会？难道是以前受的伤又复发了？”
“不是不是，听说啊，真君，不太行？”百花凑近三人低声道。说出来心里的千斤重担也落下了，反而觉得轻松起来，又补充道：“我原本是不信的，不过，想想寸心，又觉得有几分可信。你们看，他们过去一千年夫妻，为何没有孩子？”
听心犹疑道：“也许是人龙结合，不易受孕。”
“那为什么寸心以前会发疯，现在又想着给杨戬纳妾？你们只怪她任性，就没想过，也许是杨戬的问题……”百花越说越肯定，不禁笑了笑，“你们仔细想想。”
她这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令三人半信半疑，陷入沉思。
杨婵仍是不敢相信，“我二哥，应该不会的……”
百花摇头，叹息道：“人总不会是十全十美，也许这就是杨戬的不足之处。”
杨婵心一冷，哀默起来。
倒是听心不以为意，道：“也不算什么大事，有病就治，这天上地下，没有治不好的病。找太上老君讨几幅丹药，也就好了。”
“是啊，婵儿别担心。”嫦娥也安抚道。
待几人走后，杨婵便叫来沉香，悄声说了此事。沉香在大吃所惊之下，承诺必定办好这件事，转身去了太上老君的太虚紫霄宫。
此时的杨戬，正坐在真君神殿，处理案桌堆积的案卷。其中有一卷来自北海，说是北海镇海神珠被盗。北海偏居一隅，地势辽阔，一向低调，一般事务都是内部解决，鲜少上报天庭。如今镇海神珠遗失，想来定是棘手，才会上报天庭。
杨戬回到杨府，已是深夜。
敖寸心躺在床上，正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杨戬推门而入，立刻闭着眼睛。闭了半响，也不见杨戬有动静，实在装不下去了，微微睁开一只眼，便与杨戬目光撞到了一起。
寸心脸上微微一红，背转过身，闷声问道：“干么盯着我看。”她发现杨戬总喜欢静静看着她，看得她不好意思。他的目光时而深邃，时而直白，时而温柔多情，时而意味不明。
杨戬轻轻一笑，道：“近日很乖，不如带你出去办案，怎么样？”
他说的很乖，无非就是指他不许她去找月老，她听话的没有去了。实在是因为根本找不到月老人了呀！敖寸心转过身，摇头道：“我法力这么低，万一跟着你去有危险怎么办？还是别了吧！”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危险还是要躲的。
“随你，我原本想，北海的事情，你也许会比较关心。”
“北海？北海怎么了？”
“丢了一颗珠子。”
“那，带上阿沧一起去，万一有事他也好帮忙。”一颗珠子就要兴师动众请动杨戬，想来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四海一体，她自然关心北海的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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